陈圣来：寻觅和塑造城市隐逸的灵魂

陈圣来国家对外文化交流研究基地主任上海国际文化学会会长

现在到江南已经很难寻觅江南的评弹，到中原很难听到河南梆子戏。城市的浮浅化日趋严重，瓦解和摧毁着城市的乡愁依托。进入了工业社会之后，盛行流水线，讲标准，讲精确，讲规范，而这和文化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对立的。文化讲求创造性，感觉，个性和差异性。美国的社会学家、城市规划家芒福德曾说过，城市是储存文化的容器，而文化的多样性、多元性使文化生生不息。怎样来避免城市日趋同质化的倾向，可以从城市的规划，城市的建设基础来落实。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可以和这个城市本身的文化特质相结合，张扬城市本身所固有的特色文化，然后配合这个城市的特色文化进行一些特色文化活动，这对城市个性化的塑造，城市特色化塑造非常有帮助。

乌镇的掌门人陈向宏说过“一样的古镇，不一样的乌镇”。乌镇在中国古镇里属于开发较晚的。陈向宏提出，小桥流水大家都一样，区别只能是文化，文化的特质才是一个古镇最大的个性。于是，乌镇开始举办乌镇戏剧节，已经第四届了，11个日夜，7个剧场，6台国际邀请大戏，580场古镇嘉年华，200多个明星和艺术家莅临。不仅如此，乌镇紧接着承办了世界互联网大会，有1000多位全球互联网领域领军人物参加，包括苹果，微软等世界级大佬，就此奠定了乌镇在所有古镇中的文化地位，使它在戏剧和IT领域里具有不可撼动的影响。所以，城市要学会在全球化浪潮中保持自己特立独行的秉性，这是每座城市面临的新课题，也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和市民所应对的挑战。

【视频】寻觅和塑造城市隐逸的灵魂

大型文化活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一种城市重塑的文化救赎。所谓的大型文化活动是根据某一主题在某一城市举办的、具有规范和影响的公众文化事件。辞海的解释是指精神生产能力和精神产品，包括一切社会意识形态，如教育，科学，文化，艺术，卫生，体育等等。所以所谓的文化事件包容面非常广泛。

每个城市举办大型活动，大型活动的袒露和开放不可掩饰会打上这座城市的烙印，在提升城市知名度和附加值的同时，无疑催化和推进这座城市某种特质，形成城市空间新的表现形式和形象特征。有人戏称大型文化活动是一个城市的文化救赎，这个文化救赎某种意义上是城市重塑和再生的一剂良药，所以文化对城市的竞争力具有至高无上的核心作用。

欧洲的文化之都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文化活动，从1985年到2013年年底，已经有56座欧洲城市被授予欧洲文化之都的荣誉称号。比利时的蒙斯2015年被评选为欧洲的文化之都，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当文化邂逅科技”，它向欧盟保证，在建设欧洲文化之都的时候，要造一座150的长廊，把古老的老城和现代科技的新城联结在一起，然后把屠宰场改造成剧院中心，用全新的理念来嫁接和打造蒙斯。还有法国城市马赛，承诺在2013年前完成了6公里的城市沿海区域改造，其中包括将仓储改造成商业画廊，把粮仓改造成音乐厅，它在2013年被评为欧洲的文化之都。通过评选欧洲文化之都，使这些古老的工业城市完成一个转型。所以统计欧洲文化之都的评选，老工业城市有23座，占整个比例的41%。评选的标准要彰显欧洲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具有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城市文化的个性，同时也有一个基本要求，要突出欧洲文化的共同特征。

大型活动中每个城市都会注入自己独特的秉性和文化符号。文化是一种积淀，是一种传承，是一种接纳，更是一种善变，是一种创造，是一种颠覆。文化强调差异性和多元性，这是文化的根和基础元素。当这种元素被注入大型活动之中，必定会爆发出色彩斑斓的火花。

2000年悉尼奥运会开幕式演出主题就是自然，澳大利亚是一个没有多少年历史的国家，当时选择了澳大利亚土族运动员在水中点燃火炬，充分体现出澳大利亚本身的特色。2004年奥运会回归到希腊的雅典，希腊的特点是爱情海，开幕式演出时，2000吨的水一泄而下，在海洋上冉冉升起了古希腊卡拉迪克的雕像，从史前文化到克里特文化，到迈锡尼文化，一直到现代文明。最后202个国家参赛运动员汇聚在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橄榄树下，橄榄树既是希腊的象征，又是和平的象征，表达了奥运会另外一个主题，互相理解，友谊长存，团结一致，公平竞争，也充分体现了希腊的元素。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从中国特色历史长轴舒展开始，到最后敦煌飞天模式点燃了火炬，具有浓郁的中国文化特色。所以同一个主题的演出，不同的国度，不同的城市会演绎出不同的版本，每个城市都会表现出自己独特的城市文化符号。

许多人去过戛纳，一个非常小的城市，号称15分钟就可以走遍的一个小城，这个海边城市本身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因为有了戛纳电影节使这个城市成为欧洲电影某种程度上的象征。有了戛纳电影节，它在全世界走红，于是有了戛纳广告节，戛纳电视节，戛纳音乐节等等。再比如说达沃斯，就是一个瑞士小镇，但是名气非常响，它只有1万人口，但是宾馆的床位是24000个，因为有了世界经济论坛。再比如说斯德哥尔摩，因为每年在这里给诺贝尔获奖者颁奖，形成了这个城市的文化特色。比如说威尼斯，威尼斯本身的面具节到威尼斯电影节都很出名，但是威尼斯也是全世界双年展的领跑者，它是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艺术节，是欧洲最重要的艺术活动之一，是双年展之父。

所以，城市的灵魂不光隐逸在这座城市的有形建筑里，也隐逸在每个市民的心里。通过大型活动无形中为每座城市留下一种积淀，而这种积淀会弥漫在城市的每寸空间。城市的气质不仅仅取决于城市物质有形的东西，更在于市民文明修养，道德气度，价值追求，鉴赏水准和生活方式等等，这就是城市隐逸的灵魂。而物质的，有形的东西，只是为隐逸的灵魂提供匹配的栖息之地。

现在可以残存和挽留的，就是由市民生活方式所形成的独特气质和气息，是每个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市民的乡愁，历史而弥新，足以使人陶醉一生。它给城市带来的特色文化是根深蒂固的，难以被各种城市表象所遮蔽的。城市隐逸的灵魂不光隐逸在这座城市的有形建筑里，也隐逸在每个市民的心里。鼓励和推动更多的城市，通过举办各具特色的活动，来确立自己城市的文化特色，提升市民对城市的认同感和自豪感，振奋城市精神，来强化、优化城市的气质。（以上内容为陈圣来在2016世界城市文化上海论坛上的主旨演讲）

（编辑：胡琰琦）